母亲，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母亲仙逝，一直不敢写纪念她。

母亲葬礼后，每每睡觉到深，总是被和她在一起的的境所打断，惊醒后梦中景象历历在目，现实世界却只有孤零零的，心里很难受。

母亲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甚至有些胆小怕事，按照中国传统说法属于典型的贤妻良母。因为与世无争，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懦弱，不愿，或者不敢与别人争取权益，为这，自己有时候会跟她生气，不过她总是说：“跟别人争那些干啥！”让小时候的我经常郁闷。

记得在自己学校毕业参加工作后，所在的学校有一次组织老师到北京旅游，游览期间所有的老师都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唯独老母亲却没有，问怎么回事，她说，“在城楼底下帮助其他老师看行李”，当时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这其中的老师里还有自己的高中同学，竟然没有人在登城楼下来后，替换一下给他们看包的母亲，让她也登上去开开眼……

从做儿子的角度来看，母亲可能不是个非常聪颖的人，但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能从大学毕业，也算是凤毛麟角，尤其在地处秦巴山区蜿蜒蜀道途中的驿站汉中，原始而闭塞的状态下南往北去都很是不便。要知道在阳安铁路修建之前，即使到北上不远的省会西安，也得坐着老牛似的长途车翻山越岭，度过晕头转向两天的。

母亲是长女，在其四个姊妹兄弟中，是唯一读过大学的人，但母亲在弟弟中并没有老大的风范和决断力，经常是别的弟妹说什么，就做什么，好在母亲家族姐妹兄弟都是与世无争的好人家，所以相处的和谐融洽。

自打记事，学生物专业的母亲，却一直在教授初中语文，受此影响，年幼的自己一直喜欢学习语文，尤其喜欢写，而且还时常沾沾自喜，耳濡目染养成了喜欢动手记载的习惯，即使是懒婆娘的臭裹脚布一类不招人待见的东西，也依然乐此不疲。

从母亲遗留的照片知道，她的时候很漂亮，无论是小学、中学、大学，各个阶段的照片都算得上时尚，一件毛衣，一件头饰，一条发卡……都装饰整理的恰到好处，甜笑也完全是自然流露，至少放在现如今也不显落伍。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能接受高等教育的人不多，而能在其中伫足的就更少，及至毕业，在她工作的小县城，难免显得有些“惹眼”。隐约间知道母亲刚参加工作阶段有不少追求者，其中有她的大学同学，也有以后在当地小有所成的“光鲜”人物，当然母亲选择了，如果没有这种选择，小老汉也来不到这个世界。

最早的是片段式的。

母亲刚工作不久，当时小老汉大约三岁左右，记忆的她一直梳着一对漂亮的麻花辫。一段时间老师们总是不停地开会、呼口号，突然有一天散会后，发觉母亲好看的大辫子不见了，代之的是一头土气的短发（小老汉看见的瞬间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至于以后革命头的风行是另外一回事）。

幼小的我很是诧异，“好看的长辫子哪里去了？”

因为母亲要代课，只留下自己在宿舍里，虽然还没有完整看过红灯记，但已经将妈妈的风帽戴在头上，扮作李铁梅，帽子两边长长的带子恰好当做自己的发辫，一根在胸前，一根在脑后，房间的蚊帐就自然成了表演出场的幕布……有时候母亲下课突然开门，小老汉难免措手不及，稚嫩的窘迫洒落一地。

其后因为工作关系，母亲到了一间偏僻的农村学校。学校设在一所破败的庙宇里，庙后有一棵非常高大（至少是在自己当时看来）的拐枣树遮蔽，校园内阴暗而潮湿，这让年幼的小老汉感觉到压抑，老害怕黑黢黢的房子里串出一只大灰狼什么的怪物。

现在想起来，母亲当时一定也很害怕，一个年轻，带着一个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的住在一所隐晦的院子里。

每当学生放学，等当地的老师都走光后，校园里就只剩下孤零零的母亲和年幼的我，可能当地村民没有见过这种学生出身而且年轻漂亮的老师，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天黑后就有人不断的敲门、敲窗户骚扰，那段时间母亲经常睡不好，吓得不轻。

隐约记得母亲最后叫了两个女生一起住，在晚上同样的骚扰惊恐下，她们一起壮着胆，一起拿一根竹竿，从窗户和门缝里往外乱戳一通，折腾好久。

上一代人是清苦的。

父母养大了四个孩子，虽说是父母二人都在工作，而且与周围的人相比之下工资也不“低”，但是加上双方的老人，也只能能省就省。

父母有记账的习惯，凡是家里的花销和支出都要记录在本子上，每当月底还要整理统计一番，看看哪些地方超支了，哪些东西仍不得不需要采购，然后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合计审视。

按道理父母在晚年挣的工资在当地来说已经很“高”，好像还挺“富裕”，但是他们却因为的大部分时间在恶劣环境下非常清苦而十分节俭，平日里连房间的照明灯都不愿意打开，黑咕隆咚的生活，这让自己包括弟弟妹妹有些“恼火”。

但一切局面大家都无能为力，因为那是他们的意愿，也是他们日积月累多年养成的生活习惯。他们一直坚持在省吃俭用中存钱，然后在银行利息的差异中斤斤计较，用不高的工资为我们这些成年的儿女们“存”钱，以防万一的饥馑和不测……

过于谨慎小心和与现实断裂的生活方式，让父母的生活依然延续了文革社会扭曲下的战战兢兢。

在母亲去世后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觉，母亲将自己的小学、中学和大学毕业证，都工工整整的收拾在一个柜子里，当然也有小老汉小学、中学时期的毕业证，潸然泪下……

其实母亲的后半生过的相当的不，生活环境的压力，长期的自我束缚，加上对未来的莫名恐惧忧虑，让母亲的有些“艰苦”，最终丧失了自我，甚至丧失了清晰自我表达的能力，这点让自己非常痛心。

在母亲的身上，完全演绎了一个花季如何成为一个垂垂老者，甚至在生命的尽头神智不清的全过程，每一步想起来，都让人叹息哀痛，哀痛的无情。

父母组成的家庭并不是十分恩和睦，虽然同样也受过高等教育，但是父亲的脾气却相当的简单粗暴，所以家庭中经常的嘈嘈闹闹就在所难免，而这种吵闹只有在母亲忍让和退缩中才能结束。因为如此，从小小老汉就毫不犹豫的站在母亲这边，但也仅此而已，并不能起到多大保护疏导作用。

在自己上学期间私下建议过她，是否考虑跟父亲云云，但是都在母亲的迟疑和懦弱中不了了之。

因为除了工作还要操劳和做家务，母亲的手指关节因为长期的洗衣、做饭而变形僵硬，这在知识女性中或许并不多见。

作为长子，在人生的过程中，得到了母亲很多的关注和呵护，现在，随着老人家的仙逝，一切将无以回报，这真的让人痛心。

母亲的一生，是与世无争的一生，又是小心谨慎的一生。从母亲的身上，让自己感受到善良和仁义的重要；从母亲的一生，也让自己深刻认识到，失去自我，才是最可怕的人生。

谨以此文，作为对逝去母亲的和，愿母亲在天之灵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