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冰花 六（下）

季到了。北方的一片萧瑟，只有在下的时候，才有了一丝生气、一丝美丽、一丝浪漫、一丝洁净。树挂，是冬天里最景致。树挂俗称雾凇，在北方常见，是北方可以见到的一种类似霜降的自然现象，是一种冰雪美景。这是由于雾中无数零摄氏度以下且尚未结冰的雾滴随风在树枝等物体上不断积聚冻粘的结果，表现为白色不透明的粒状结构沉积物。树挂也叫银枝、水汽花、冰花、雾冰。北方下雪的天气很多，而且，小雪的时候较少。有的时候雪很密、很细，像白色的沙，冷风翻滚，雪烟四起，遮挡着路人的视线。大雪的时候很多，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柳絮，纷纷扬扬，你会有足够的空间去想象幻化；大片大片的雪花，像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敲打着冰冷的窗玻璃，你会有瞬间捕捉洁白的天那别样的新意；大片大片的雪花像蒲公英随风飘落，洋洋洒洒，你会不忍变换视线，跟随她寻找不知在哪里的家。雪染大地，天地一体，那绝美的纯白，让你每呼吸一缕清新的空气，都会沁润心脾。透过稀疏的雪花和干枯的树枝望去，太阳像似披了一层薄薄的纱，很低很近的挂在了树枝上，然后，太阳被乌云遮住了，树枝穿上了洁白的圣衣，漂亮极了。行走在洁白的世界里，耳边会萦绕着隐隐的舒缓，那一份素雅、那一份晶莹、那一份恬静、那一份悠然，足以令你的心变得平稳、安然、淡定、透明。

冬季的娱乐项目很少，滑冰便算是这里的特色了。大多数学校会在体育课中开设冰上课，有条件的学校还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冰上运动会。黄葉不喜欢体育运动，体育课上只是做做样子。汪子晗不是北方人，因此，对冰上运动颇感兴趣，冰上课的时候相当认真。下午的课程与晚自习之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黄葉有时也会到校园的滑冰场看热闹，来缓解一下午的紧张。每次她都会看到汪子晗在场上热火朝天、挥汗如。据说汪子晗会利用晚自习的做滑冰运动，并乐此不疲，黄葉就搞不懂这大好时光怎么就这样被他挥霍掉了呢？后来，黄葉听大营的同学说汪子晗就要随他转业回南方老家了，因为，南北地方的教学差异，汪子晗到那里要复读高三的。而回到南方再想看到雪就很难了，更别说天然的滑冰场了，难怪汪子晗那么格外珍惜刚刚掌握的冰上运动呢。

虽然，黄葉与汪子晗已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毕竟在一起共同学习了一年半的时间，黄葉现在所在的班级仍有大营的同学，所以，汪子晗的情况她还是会了解一些的。最近一段，汪子晗没有来上学，因为，要整理行装，再有一两天就要离开这个学校了。这天下了晚自习，黄葉依旧一个人向车站方向走去，一路上人不多，天色已晚，所走的路段间隔很远才有一个昏黄的路灯，像疲倦而瞌睡人的眼，将她的影子拉长、缩短、消失，循环反复着，这无疑加重了冬季的萧条与寒冷。黄葉有种直觉，汪子晗虽然一直没来学校，但他不会无声无息的就这样走了，而一定会选择什么地方和她做最后的告别。就要到车站了。这样想着就听到有人叫的名字，在这冬季的晚上似乎有些诡秘，黄葉停住了脚步。尽管声音不大，但是黄葉很快分辨出那是谁的声音，转过身，她的直觉没有错，汪子晗就站在她对面的黑暗处。

还没等黄葉开口，汪子晗便说：“没有吓到你吧？我一直跟在你的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叫你合适，怕吓到你，可是再不叫你就要到车站了。”迟疑了片刻“以后别一个人走了，这段路很长，不是很安全。骑自行车吧！也好和同学结个伴儿。”汪子晗很温柔，也很体贴。

黄葉浅笑：“谢谢！你在我身后跟了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些？听说你要回南方了？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其实，我不愿意走。”汪子晗略有所思。

黄葉投以疑问的目光“为什么？”。

“我喜欢北方。”汪子晗回答的简洁。

黄葉笑着说：“喜欢滑冰，是吗？”。

“是。”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直视着黄葉的眼睛，一改从前因腼腆的回避“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喜欢这里的人。”。

尽管，不是在灯光下，但是彼此看得真切，黄葉没有回避而是将话题岔开“不管怎么说还是南方好，无论是气候，还是学习空气、教学质量，你那么聪明，到了南方以后，换了环境，不要松劲儿，一定会考入理想的大学。”。

“你也会的。你喜欢南方，那就考到南方来。还有，可以给我你家的通信地址吗？”汪子晗一直看着黄葉。

“我家新搬家不久，还没有确切的地址呢。”不知为什么，黄葉的脑子有些空。

“那你家就没有书信往来了吗？”汪子晗问。

“当然有啊！都是寄到爸单位的。可是，我不知道单位的地址。你可以寄到学校呀！”黄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寄到学校会丢失或被拆看的。”汪子晗似乎考虑很多。

正说着，有公交车从远处开来。汪子晗说：“我送你，黄葉！”。

“不，别送了。不是明天就要启程了吗？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黄葉清楚的知道这是末班车，如果，让汪子晗送她，他们便有时间再聊会儿作为分别前的最后交谈，可是，那样一来汪子晗就没有返回的车了，路很远。

之后，黄葉很果断的一边上车，一边迅速的在书包里拿出一支钢笔“汪子晗，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是我用过的钢笔，留作纪念吧！”。

汪子晗接过钢笔“我也准备了给你礼物。”可是，车已徐徐开动，汪子晗的礼物却没有拿出来。

黄葉将头探出车窗外，看着跟在车后跑着的汪子晗“一定要考进好大学呀，再见了！”。

“再见！黄葉！”很显然，汪子晗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便被载着黄葉的公交车远远地遗落在了黑暗中。

汪子晗回南方以后，先后给大营的同学写过两次信。一次是在考大学之前，一次是在考入大学之后。同学说：信不长，内容很简单，除去寒暄式的问候，主要是打听黄葉的情况以及通信地址。然而，黄葉不但没有说出自己的地址，也没有问汪子晗的地址。至此，再没有汪子晗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是那样的保守，观念又是那样的封闭，而黄葉竟是如此的，单纯得竟像一张白纸。这单纯造成了黄葉无法弥补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