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有暖香飘两鬓

望有暖香飘两鬓

幼时承欢下，不识愁滋味，

世事苍桑老将至，望有暖香飘两鬓。

――大生感言

写下这首短诗，心中不免涌起阵阵酸楚，中央台最近反复播出《我的》，令我之余，不免唏嘘。面对着第一代独身子女步入壮年，中国不可避免地迎来了老年社会。老年，对于人生来说它已过了金秋，开始步入万物萧条的寒。伴着身体的衰弱，思维开始退化，手脚失去了利落，各种疾病以不可抗拒的热情找上门来，对的期望值越来越低，心中唯一保存的是对子女暖情的渴望，但又有多少子女能像迎接粉嘟嘟的新那样去关心老人呢？！

我的婆婆在她69岁时患上了脑瘤，初时，职工医院多次检查都未发现，我总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和人商量后，决定花2000多元去省院用核磁共振检查，婆婆知道后，高低不肯，她要花去我俩一个多月的薪金，（90年代中期，航空厂的高级工程师的收入只有800~900元。）说她没毛病。挡不住我们软硬兼施，才去了省院，这一检不要紧，竟查出个5厘米大的脑干肿瘤，而且还是胶质的，且脑部痿缩厉害！望着一连串咬口的医学名词，我和爱人赶紧找公公商量，当机立断住院摘瘤。当我们交了重金为婆婆办了住院手续后，主治医生告诉我们：“脑瘤摘除术可做，但术后病人会出现阿尔茨海默症。”望着我们不明白的眼神，他强调了一句：“就是老年痴呆！”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病对家庭意味着什么，只想尽快把影响婆婆生命的肿瘤切除。

术后一个月，婆婆能和正常人一样吃饭了。但我发现她似乎对眼前的事越来越没，拿着电视遥控器，却大呼小叫地说电灯坏了，刚吃过中饭，就找我诉苦，说阿自私，不让她吃中饭，肚子饿死了。最后发展到晚上不睡觉，整整夜地找东西、喊人，公公被她折腾得没办法，血压升得老高，我也是昏头胀脑，做事提不起精神。陪着婆婆去了好多家医院，医生都说现代医学没办法，这个病就是折磨人，对她好点，活个七年八载，对她不好，可能只能活个一年半载。我和爱人都有，决不愿背上不的骂名。

八年的折腾，让身体不错的公公撒手人寰，公公走了，婆婆的痴呆上加霜，她抱着公公睡过的枕头，整日说着去逛逛，透过她浑浊的目光，我深知她心里的。那时我和爱人都是科技骨干，又在领导岗位上，时常还要出国考察，不出差，也常是早出晚归，而且经常加班到深夜。婆婆虽住在我们身边，也请了保姆照顾，但毕竟和我们交流的少，少了的刺激，少了亲人24小时的陪伴，我发现这可怕的病魔越发猖獗，半夜三更，她会乘我们熟睡之时，溜出家门不知去向。好在我们住的是航城里的家属宿舍，航城人的心地又善良，不会轻易驱赶有痴呆的老人，才能让我们四处找寻后能将婆婆平安接回家。但从此以后，我们晚上睡觉前，必将大大小小的沙发将房门堵个严严实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婆婆变得大小便不能自理，保姆越发难请，有时，一时间找不到保姆，我只好将婆婆反锁在家里，中午的短暂休息时间，我会冲锋陷阵般地冲回家中，给婆婆擦身换衣，将饭菜烧好，陪她吃好饭，然后又旋风般地赶往工作场地。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家后，面对凌乱的房间和不知什么时候拉在地板上的大小便，真是欲哭无泪。有时，当婆婆有点清醒时，看到我满脸的怨气，也像做了错事的一样，绻缩在一旁。看着无助的老人，我无法发火，也无法高兴，只会暗暗叹气。闲暇时，我会牵着婆婆去乘公交，这是她最开心的事，我们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去赣江边兜风，再坐公交回家，那一刻婆婆就好像小孩一样，高兴地笑着，眼光也清亮了许多。

在婆婆患病的13年间，只有我和爱人经常陪护在身边，婆婆的记忆里已经删除了大儿子和闺女的影像，面对难得一见的大儿子和闺女，只会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不走，不去金塘，（那是她浙江老家）我跟着你。”我很心酸地对他们说：“都住在一个城市，你们也来得太少了，都不认识你们了。”09年的初，糊涂了十多年的婆婆忽然有了点清醒，她握着我的手：“大生，辛苦你了，有孙女啦，真好，我活了83了。”不几天，她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阿尔茨海默症，人类老年的可怕疾患，在越需要暖温亲情时，它越是用可怕的姿态考验亲情！人说久病床前无，虽不适用全部，但也适用大部。在身强体健时，儿女能承欢眼前，在父母多病无助时，儿女的问候随着时间的推移阑珊，连子女光顾的身影都渐稀，更何况以往的同事们呢。

如今独生子女们长大了，社会竞争和生存的压力也加大了，很多子女不可能生活在父母身边，面对双方老去的父母，他们能腾得出多少时间来关爱？作为掌心中捧出的宝，一旦双方父母中都出现了海尔默氏症的患者，他们能接受现实，能有精力和能力让双方父母都尊严而又体面地生活吗？我不是求全责备，而是老年社会我们的子女做好了应对吗？社会的公益能提供足够的服务吗？

如今，我也将步入风烛残年，以往时体会不到的老年和思亲的，现在已逐渐深刻起来。亲情，就是老年中的暖风，能抚慰老年人的心，让生命含着微笑安静而又尊严地走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