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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路遥并不是一个天才作家,他的好处在于真诚。把生活的苦难和残酷写出来,也并不是路遥的特色,能够把年轻人的贫穷、窘迫写得如此无辜、纯洁甚至可爱、可敬,才是他不同凡响之处。贫穷不是罪过,寒酸不是低贱,落魄依然纯真,这正是高加林们心灵的诗意,也包含着生活的真理——这样的人犹如一个贵族,应当得到尊重。
多年来,路遥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勤奋克己,积劳成疾,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于是,感动人们的,与其说是电影《人生》,不如说是路遥那圣徒般仰望理想、执著信仰的一生。1992年11月17日,黄土高原开始落雪,路遥远去,时年42岁。在他身后,伴随《人生》成长的人们痛哭失声,《人生》也由此成为无数人心底深处涤荡不尽的一方烙印。它在正统文学史上没什么地位,却在青年人中默默流行二十年。原因或许在于,当年高加林面临的生存困境,至今仍是广大农村青年面临的困境,对于众多渴望凭一己之力拼命向上爬的求学者、打工者来说,他们甚至面临着更残酷的生存压力,而《人生》中不屈不挠的信仰,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能为苦苦挣扎的下层青年带来温暖和抚慰。
《人生》已属过去,人生远未停滞。再读路遥,发现他正在另一个时空为这个世界做着悲情的注脚,眼睛纯净而疲惫。
1984年,《人生》旋风般在全社会掀起了一场是是非非的大讨论。报刊、电台、电视、工厂农村、大学校园……关于《人生》的“飞短流长”,散遍了每个角落。作为一部引发80年代“人生”大讨论的作品,《人生》无疑有着深刻的时代印记。它的悲剧建立在一种广泛的社会制度上,“城乡差别”、“户籍制度”、“官文化”、“关系学”、“门当户对”……就是那场争鸣的关键词。
因此,《人生》所体现的,不仅仅是高加林的悲剧,而是那个时代所有农村青年的悲剧——他们在一个较小的社会氛围中出生,一个小的宗族中成长,接受不健全的小学、中学教育,不完整的家庭教育,以一种不满、骄傲、憧憬和一种无所畏惧的自信去大城市读大学、工作,城乡文化差异带给他们一种深深的伤害,这中间,有挣扎、有撕裂、有抉择,也必然有放弃。就像高加林一样,他也不想走一个大圈子,最后再夹个行李卷回到出发点:他无法突破的,是城乡差别的深深鸿沟。
这是对80年代相当真实的再现。一个农民的普通孩子,在很长时间内是没有任何途径走出农村的。从1977年开始,高考才成为他们进城的一条独木桥。80年代后期,个别富裕的农民也可以花大约一万块钱买一个城镇居民的身份了,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赎身。即便破除了划地为牢的户口制度,撤销了农民进城的禁令,《人生》中高加林与巧珍的悲剧,仍在不断地上演。直到今天,城乡两级的户籍制度有所松动了,以“农”字为耻的国民心态仍然没有改变,实际利益的歧视更加不胜枚举。城乡二元对立的悲哀,丝毫不输于《人生》所存在的80年代。
是的,由一部电影引起全社会争鸣的情形一去不返了,《人生》的伤痕却从未远去。
爱情的描写异常动人。爱情的真相却很残酷。大马河桥上,雪花飞飘。巧珍哽咽地说:“加林哥,我尽管爱你爱得要命,但知道我配不上你了。我不识字,给你帮不上忙,还要拖累你的工作……”她摇摇晃晃跨上自行车走了,狗皮褥子掉在了雪地上……
高加林和巧珍的爱情悲剧,或许一早已经注定。有文化的高加林始终想的是怎样走出贫瘠的山川,他没有对大字不识一斗的巧珍说过一句“我爱你”。而高加林接受巧珍,更多的原因或许出于他在农村的困顿。困境下的爱情,往往徒有其形而已,文化上、精神上的差异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重温《人生》,才明白一颗总要飞得更远的心,是永远无法与生了几只猪崽又死了几只这般平淡的生活丝丝入扣的。长相思,在长安,谁说美丽的巧珍不是错付了一腔痴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