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深处却无缘

（根据一位的口述整理）

每当深人静，万籁俱寂，我总要点一支烟，看着缕缕上升的烟雾，默默地寄托我的。娟娟，你在哪里，你还好吗？你是我一生的牵念。我们的肯定已经长成英俊小伙，他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爸吗？你的脑海里，是否还留有的，是否还留有当年的甜蜜？多少次里，我都见到你姗姗而来，你是那样美丽，那样可。你说从今以后，你不会再离开我，生生死死与我在一起。然而当我张开双臂拥抱你的时候，你消失了。醒来的时候，我总是特别的，特别的失望，特别的惆怅。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与你在一起玩，这是我最大的。你的所有的玩具，我们都共享；你去的每一个乐园，我都跟随；你吃的每一口美味，我都品尝。与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快乐。每当你嗲嗲地唤我一声哥哥，我总是甜滋滋的。我虽然也是一个孩子，但我要尽到哥哥的，千方百计呵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欺负。

慢慢长大了，我才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大海一样的距离。你在海的彼岸，那里的天特别的蓝，山特别的高，树特别的绿，花特别的艳。我在海的此岸，只有杂乱的野草，简陋的茅屋。你是东家老板的千金，我只是你家保姆的儿子。我是跟随到你家里的。我们虽然是主仆，但关系融洽，亲密得像一家人。

你好像天的花朵，在阳光露下，越开越鲜艳，越开越美丽。这朵美丽的鲜花，开在我的心里。我偷偷地爱上了你。但我知道，我不配。你在海的彼岸，我在海的此岸。我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能够亲近你，天天见到你，与你说说话，我已经很知足了。

然而，历史真会开玩笑。原本是富家千金的你，突然之间从云端跌落到了荒。你的因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加上资本家的身份，竟成了阶下囚，发配到了遥远的边疆，你妈妈寡欢，不治而终。你成了孤儿。妈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我们，说无论如何要把你照顾好，等她爸爸回来。从此，主仆在一个屋檐下共同。

的生离死别，让你心如刀绞。“此恨绵绵无绝期”，你不知未来的路怎么走，不知道希望在哪里。在你无助的时候，我们给了你温暖，慰抚了你冰凉的心。妈妈补偿了对你的，我补偿了对你的。每当别人骂你狗崽子，你哭着回来，我都会攥紧拳头，不顾一切地为你“报仇”。为了生活，妈妈白天去别人家做保姆，晚上，还要做些里弄的加工活。我们虽然生活清贫，但着，快乐着。

娟娟，我是多么的爱你。我愿意用一生来呵护你。但我始终把这份爱埋在心里。我没有太大的出息，不能给你带来多少幸福。哎，人往往总是在矛盾中生活。我是多么舍不得你离开我，但又希望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生活。跟着我，你会吃苦一辈子的。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你幸福，我愿意一辈子把对你的爱，深深地埋在心里。

天上的是那么的柔美，那么的皎洁。都说月下老人手里牵着一根红线，能把天下的有情人牵在一起。我们的结合，是月下老人牵的线吗？记得一个寒的深夜，你生病了，嘴里说着胡话，叨念着“爸爸”、“妈妈”。我听到你还轻轻地换着“东东、东东”的名字。我惊呆了。那不是在唤我吗。我就是东东啊！这是你第一次呼唤我的名字，一直是称我哥哥的啊。在你住院的日子里，我和妈妈轮换着陪在你身旁。你的病很快就好了。接你回家后，我忽然感到有一双纤纤的手围住我的脖子，你喃喃地倾吐了对我的爱。我埋藏多年的爱终于迸发出来了，紧紧地把你搂在怀里。我说，娟娟，你跟着我要吃苦的。你说，我愿意！就这样，月下老人的红线，把我们牵到了一起。

第二年，我们就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岁月促成了我们的。岁月又无情地离散了我们的爱情。儿子5岁的时候，你爸爸回来了。爱女是她唯一的。岳父对我们的结合好像并不满意。他我们这些年对娟娟的照顾，但他不忍心女儿过如此清贫的生活。为了爱女的未来，他坚持要带女儿出国深造。你坚决不同意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你爸爸使了一个缓兵之计，说先带你出国，学成归来，再求得更好的发展。我虽然不忍心你离开我，但为了你的前途，也为了我们这个家的未来，我同意了岳父的要求。临别前的一天，我们彻夜长谈。你说，不管到海角，我都会回来，你等我。我说，你是我唯一的爱，就是这辈子等不到你回来，我也不会再娶。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希望永远停格在这一夜。临行的时候，我和妈送到机场。你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我看到你哭了。目睹一架架飞机飞上蓝天，我的心也随你而去。

你和儿子离开后，我每天都好像失落了什么东西。看到你的第一封来信，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你说，你正在爸爸联系的学校读英语，爸爸要让你上最好的学校。还说，离开家以后，天天在想我，经常在梦里见到我，你肯定会回来的。你说，每月十五，高悬的时候，你会对月思念，希望我也一起赏月。以后，每当月圆，我就痴痴地抬头望月，整夜不能入眠。我好像在月亮里看到了你。你就在菩提树下，深情地看着我。

我也是一个渴望新生活的人。我要奋斗，我要赚很多很多钱，不让岳父小觑我，不让你跟着我吃苦。我带着妈，离开了我们的旧居。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赚到钱，什么都肯做。我做过挖煤工，采金工，也跑过运输。我的形象正如白居易的中写的：“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我把赚到的钱一分一分地积攒起来，为我们未来的大厦奠基。后来，我投资开办了一家小公司。我终于当上了老板，尽管我的形象还是一个挖煤工。

我的工作再忙，每到十五，总要放下一切，对着月亮发呆。我知道，这时你正在想我。我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但能听到彼此的心音。你已经搬过几次家，我不知道怎么与你联系。我想回到旧居，看看你给我的来信，但我的工作不让我有喘息的时间，加上要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只能耽搁下来。

我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了。妈为我几十年来未结新欢抱憾终身。她临终前，颤颤地对我说，不要再等娟娟了，娟娟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另外找一个吧。可是，我的心已经交给了娟娟，再好的，都提不起我的兴趣。就是死了，我也要等娟娟回来。

那年的春节，在万家灯火的中，我回到了我们的旧居。物是人非，老家的每一件家具，都勾起了绵绵的情思。我含着满匡的泪水，拆开了你一封封来信。你已经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级白领。儿子也创业办了一家公司，成为老板。你们有房有车，已成了外国的公民。你回来过几次，但始终没有打听到我的去向。在拆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我知道你的不久前死了。你要把我接到国外去，开始我们新的生活。你留下了你的手机号和居住的地址。我一下子懵住了，积压在心头多的思念，像决堤的水，汹涌地迸发出来。娟娟啊，我终于盼到你了。我立即拨通了你的手机。听到我声音，你惊喜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说，你很想我，儿子也想我。你很快会赶回来，无论如何，你要把我带到国外去。

在旧居，我终于等到你回来。我想再一次拥抱你。可是当我伸出两臂的时候，忽然止住了。我觉得眼前的你有点陌生。你一身的香气，闪光的珠宝，华贵的服饰，让我望而却步。我害怕身上的泥土味会弄脏你。晚上，你洗完澡，见我躺在床上，一下惊呆了：“咦，你怎么不洗澡就睡了？连脚都不洗一下？”我尴尬地望着你，立即下床，冲进卫生间。等我从卫生间出来，你另外铺了一条被子。我们睡在一头，却是同床异被。记得当年前的晚上，我们相拥在一起，依依不舍，悄悄话怎么也说不完。现在尽管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但再也没有肌肤相亲。我感到你是一块洁白的丝绸，我是一堆乌黑的煤屑。我不忍心在你的白绸上染上黑店。你说要把我带到国外，让我脱胎换骨的改造，过上全新的生活。可是，我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木已成舟，再也脱不了胎，换不可骨。一旦到了国外，我能做些什么呢？我不能过着靠别人来养的生活。我的事业在国内。

二十多年的离别，二十多年后的重逢，了却了我们的相思之苦。我知足了。我们之间仍隔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你依然在海的彼岸，我还是在海的此岸。我再努力，也到不了彼岸，也改变不了此岸。我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月老的红丝线再长，也无法把我们再牵到一起。

爱是没有距离的。缘却是由月老安排的。让我们都把过往的留作记忆，把爱永远留在心里。

2012年10月22日